我叫張晚意。
我五歲生日的前一天,看見父親拎着公文包,急匆匆的回家,我邁着小碎步追上去,想跟父親炫耀一下剛摘的狗尾巴草。剛邁進家門,就看到母親在和父親激烈的爭吵,母親淚流滿面,用雙拳錘在父親的胸口,父親也越來越憤怒,他一把推開母親,轉身就走。留下傷痛欲絕的母親和不明所以,只知道哇哇大哭的我,我對着父親離去的方向大聲喊「爸爸!」他回頭望了我一眼,那時候不懂,父親的眼神里大概也會有不舍吧。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父親,我的五歲生日也沒有人為我過,我成了單親家庭的兒童,老師似乎都會多照顧我幾分。但是我不喜歡這種被多加照顧的感覺,好像我多麼可憐,可是我跟着母親也過的還不錯吧。
父親離去以後,母親總是在深夜偷偷哭泣,然後抱着我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晚意,你以後可要擦亮眼睛。」小小年紀的我似懂非懂。
有好多個晚上,母親都是喝的爛醉才回來,我自己從冰箱里拿出有些變味的老蛋糕當做晚餐。母親喝醉了,我就拿着沙發上的長毯子蓋在她身上,因為太小拉不動母親,所以她躺在哪裡,我就把毯子拽到哪裡。
沒有人教過我怎麼去照顧人,小小的我好像是無師自通。
我也會難過啊,吃太多老蛋糕會膩,我哭着告訴母親「我餓了。」母親也抱着我哭,嘴裏的酒氣噴在我的臉上,很難聞。最後還是吃的老蛋糕。
母親有改變是在我六歲生日那天,外婆買了我最喜歡的奶油蛋糕來為我慶生,母親點上蠟燭,外婆關了燈,然後她們為我唱生日歌,我許完願,外婆和母親去廚房端菜,我把一口甜甜的奶油蛋糕塞進嘴裏,感受蛋糕與味蕾的碰撞,卻聽見她們在廚房激烈的爭吵起來。
外婆說:「晚意長大了,就要上小學了,你還要這樣萎靡不振下去么?還要讓她學着照顧你么?」
這句話好像打破了母親心裏緊繃的那根弦,她略帶哭腔,為自己爭辯:「你以為我想這樣么?我振作不起來啊,我的生活就像一灘死水一樣,一點希望都看不到,我還要養她,我現在連工作都沒有,我怎麼養的起她?」
外婆聽到母親說這副話,氣不打一處來,她揚起布滿老繭的手,在空中停留了兩秒,最後重重拍在自己的大腿上,「我有些存款,樓下的照相館不是在轉讓么,我給你租下來,你來經營!你再傷心日子都是還要過的,別再為那個王八蛋掉眼淚了!」
外婆好像也落淚了,她用圍裙的一角蘸了蘸眼角。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就離開了。
她們不知道那天我許的生日願望是:希望我的家裡永遠沒有爭吵。
從此以後,我再也沒有過過生日,儘管後來長大以後,母親總是會張羅着給我過生日,我也都拒絕了。
不早了,該睡覺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