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過去,前去搜院的侍衛帶着盧太醫等人回來了,唯一多的是,盧太醫手中的妝奩。
趙明榮見此大驚失色,那是自己的妝奩。
只見盧太醫打開那妝奩,用深黑色的手帕擦拭了妝奩底部,竟擦出了些白色的粉末。盧太醫用手指捻起,放在鼻子下輕輕一嗅,才拱手行禮道,「回各位貴人,此物確實是白芳。」
一瞬間,成安侯臉色大變。趙明榮一直是府中二人的驕傲,更是培養了十五年的侯府貴女,將來是要做皇后的,如今此事一發生,更是當著寧河王的面兒,將來皇室子弟,哪一個能看得上趙明榮?
同樣的震驚依舊出現在李氏臉上。給趙明儀下藥這件事原本就是事實,只是這件事做得如此隱蔽,那些剩餘的藥粉也早就銷毀隱藏,也更不可能讓趙明榮碰到,那妝奩里怎會出現?
李氏手裡攥緊了帕子,撲通一聲跪在了成安侯的腳下,見其臉色鐵青,才哭哭啼啼說道,「此事絕不可能,明榮自小良善,斷不會如此行事。」
「不,不可能!」趙明榮從盧太醫手中奪過箱子,嘴邊呢喃着,「定是趙明儀這個賤蹄子陷害我……」
妝奩的物品全都被她倒出,裏面是幾件象牙梳以及貴妃賞下來的八寶飛燕流蘇釵,她將那些物品拿在手中,白色的粉末沾滿了趙明榮水蔥一般纖細晶瑩的手指,這才不可置信的轉頭看了一眼一直在旁煽風點火的趙明儀。
「爹爹,不是我,我沒有做過!」趙明榮亦是跪在地上,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甚是我見猶憐,「前幾日大姐姐曾偷盜過女兒的首飾,她自然也有機會將這東西放在我房中啊!」
「偷盜?」見此情景,趙明儀亦是跪下,「我從未指使任何人偷盜。那日春竹拿了二妹妹的釵子,春竹又是我院中的人,女兒自是百口莫辯。且母親原本便不喜女兒,若女兒不承認,只怕少不得一頓皮肉之苦啊!」
趙明儀緩緩拉起自己的衣袖,向眾人展示了胳膊上的淤青,哭喊着說,「那日母親不由分說便給了女兒一巴掌,女兒一時間沒站穩撞到了椅子上,至今未消啊!」
「休要胡說,那時丫鬟嬤嬤都在場,我何曾下過如此死手!」李氏惱羞成怒,剛要繼續說,就被老夫人打斷。
「你當真從未對明儀下過死手?三年前若不是老身突然回京,只怕侯府大小姐早就暴斃身亡!」老夫人呼吸急促,已經是氣的面色脹紅,聲音更是極為冰冷。
一直在一旁聽着的寧河王面色微閃,原本他今日拜訪成安侯府只是想見見那傳說中面相尊貴的嫡長女趙明儀,卻不料陷入府中內鬥的泥潭。他已經打算同成安侯府聯姻,囑意趙明榮為正妃,可眼下如此光景,少不得再考慮考慮。
「此乃侯爺家事,本王便不摻和了,只是一句話,莫要放了那作惡之人。」寧河王正要起身告辭,卻見外面的侍衛前來,說是明惠郡主來了。
未幾時,一位端慧聰穎的藍衣少女帶着幾個侍女踏入正廳,見此地丫鬟小姐跪了一地,更是見將要離開的寧河王,才笑着開口,「二哥怎會在此,這是出了何事。」
寧河王簡略的敘述了剛才發生之事,還未開口勸明惠郡主離開,就看見明惠郡主大手一揮,命令侍女將手中的盒子打開,拿出了一個護身符。
老夫人立刻認出了那護身符。那是八月十五中秋家宴時,老夫人為府中的孩子們親手製作的護身符,裏面還寫着生辰八字和姓名。
「上個月我在奉國寺開了賞菊宴,貴府大小姐落水傷了臉。巧的是讓我身邊的女官看見了,還撿到了行兇之人掉落之物。」明惠郡主將那護身符扔到了趙明榮的身邊,不怒自威,「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我宴會之上行兇!你想打的,是誰的臉?」
趙明榮沒想到此事已然過了一個月,竟然還能查出,就哆哆嗦嗦的低下了頭,一語不發,卻沒見,一直沉默不語的成安侯早就忍耐不住,一腳揣進了趙明榮的心窩,雖是心疼不已,卻依舊罵著,「混賬東西,從今日起給我滾到祠堂,莫要在這裡丟人現眼!」
「老爺!」李氏哭喊着,抱住成安侯的腳,心頭髮慌,哭的面部扭曲,「明榮不是那等狠毒之人,定是失手啊!」
事情已經發展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任是趙明榮和李氏再怎麼哭喊也沒用,很快便被拖了下去。老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向郡主和寧河王行了大禮,「今日着實讓二位貴人笑話,是老身未能教育好後宅之事,他日定會親自進宮向太皇太后謝罪。」
成安侯親自送出了寧河王及明惠郡主,亦是面色鐵青。他早就知道明榮有所嫉妒趙明儀,卻從未想過管束,以至於今日釀成大禍,更是讓寧河王親眼目睹了這一切,如何不惱怒。
一切塵埃落定,趙明儀回到院子後才喝上一口茶,春蘭親自為她上了葯,才嘆氣道:「小姐這一招險勝,更是以容貌作為代價,只是,小姐怎麼知道將有白芳的茶水倒在上面這個法子呢?」
「白芳遇水不溶,我將摻和白芳的水倒在趙明榮的寶貝釵子上,等水幹了,那白芳自然會掉落在妝奩中。」
春蘭一個勁的心疼趙明儀如此做法,就連盧太醫也說,她這臉上的傷,只怕是無法恢復到原本的模樣了。
趙明儀卻不以為然,眼下盧太醫親自診斷有了瘋症,這臉亦是破了相,面相之說已經迎刃而解,且也毀了趙明榮的王妃夢,怎麼看都是值得的。眼下只要明日去往平國公府參加宴會,讓眾人知曉這件事。到時只怕在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都不敢貿然提親了,更別提丞相府了。
「春蘭,記得幫我準備好明日的衣裳,記住,定要庸俗華貴。」
春蘭自然不依,自從小姐落了水,行事愈發古怪,雖不再像從前一樣畏畏縮縮,可……
想到這兒,春蘭清秀的面孔上帶着一絲疑惑,「小姐還是莫要出門了,盧太醫說這臉上的傷要好好養着,如今只能恢復八成,若是再吹了風,這可如何是好。」
趙明儀瞧着春蘭那欲言又止的模樣,被逗的笑出了聲,「快去快去,明天你家小姐還得好好出個風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