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凡心思活泛起來,這個還不錯,可以成為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雖說弱,只要不死,精心養養,會是個不錯的小孩,最主要觀點正。
於是微笑着問小柔:「今年多大了?」
小柔小手不停的卷着衣角,兩腳來回的搓換,頭再次低下,聲如蚊蠅:「五歲。」
剛才的氣勢全無,就跟吹起的氣球,一撒手:「噗!」鼓鼓的大球消了,又成了軟塌塌的一小丟丟,任人搓捏。
剛才就像是奇蹟,怯懦又回來了,或許這才是他骨子裡的。
至於剛才,就是曇花一現受激過度反應症。
小柔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因為自己的他在幸與不幸間轉了一圈,差一點成為幸運兒。
林君凡看看日頭,響午了,於是提議:
「管事能不能先給開單子,我去落管辦手續,手續麻煩一下午不知道辦得完不。」
至於領養誰?明天再說,先解了現在的尷尬。
大壯心裏嘀咕,沒直接拒絕,就是有希望,一切未定。
「啦~啦~啦!~」
「幸福就在前方~」
「只要努力就有希望!~」
「我是永遠打不倒的大壯!~」
大壯蹦蹦跳跳興奮的哼唱起來。
小柔失望的想,看來是沒戲。若是中意就直接說了吧!
不知道這次的幸運兒是誰!希望是大壯吧!他是那樣的努力!自尊都拋一邊,卑微的彎下膝蓋。
反正自己是沒戲!明明自己早就知道,有那麼一瞬間,自己還生出一點點希望,是自己不自量力,可笑!唉!
善慈堂的活動場人散離場,恢復寂靜,幾株樹不能自主的隨風搖擺,風往南刮,光禿禿的枝條就隨着風往南擺!
孩子們呼啦跑去食堂,食堂頓時人聲鼎沸,捲髮黃毛根據野菜數量用勺子分發食物。
食物是野菜加一點點玉米粉熬成的粥,粥稀如清水,一團團野菜,晃動在清水裡。
小孩排成歪歪扭扭的兩長隊,有交頭接耳說話的,有站着東望西瞅,有蹲着扣地,還有坐着的,每人手裡拿一個碗。
大壯乘捲髮黃毛忙碌,沒注意到自己,彎腰低頭躡手躡腳悄悄溜到盛粥盆後,猛的拿碗一下子插在盛稀粥的的盆里,舀起一碗。
「咕咚咕咚!」一大口一大口的仰頭猛灌。
其餘小孩都瞪着眼瞅他,如果眼光能殺人,大壯估計能死上百了八十次的。
捲髮的黃毛一勺子敲在大壯頭上。「混小子又搶吃!一邊去!」
勺子底有沒倒完的稀粥,一下子磕在大壯頭上。大壯頭頂感覺一陣溫熱,似有液體流動。
「咕咚咕咚」碗不離嘴,不閃不躲,任憑勺子敲在頭上,也不管那溫熱流動的液體,只顧喝粥,也不怕燙,八九下一碗粥下肚。
喝完後,大壯摸摸頭,把手放自己面前觀看:「嘿!嘿!」一笑。
「不是血,是稀粥!」大壯舔了舔手掌,趁着捲髮的黃毛給人打粥,快如閃電般又舀出一碗。
「咕咚咕咚。」再次直接仰頭灌!
本就歪歪扭扭的隊瞬間亂了套,全跑到前面擠圍着。
有的小孩直接咒罵出聲:「臭不要臉!咋不灌死他!」
有的直接上前,揮舞着拳頭:「打屎你!打屎你!」
還有的腳踢,手推,嘴裏嚷着:「讓你搶!讓你搶!你搶走了,我們不夠咋辦。」
捲髮的黃毛,一手掐腰,暴擊十連殺,不停的用勺子敲着大壯,都敲出幻影,嘴裏氣憤的喊着:
「混小子又來!看我不打死你!」
大壯依然如上,只顧仰頭喝粥,對於敲出幻影的勺子、拳頭直接漠視。
捲髮黃毛打泄了氣,無奈道:「混小子,你就是那不管不顧的滾刀肉,癩皮狗!
大壯嘿嘿笑,又如法炮製舀了一碗,一連三海碗!一臉滿足,伸了個懶腰,飽了,舒服!
只是頭上的包又舔了十幾個,舊包未消又添新的。大壯摸摸頭,凹凸不平,估計身上的青紫痕迹再加。
傷算什麼?一點痛又算什麼?喝飽肚子才是最要緊的事。
有的小孩氣憤的跺着腳嚷嚷:「老天開開眼!撐死他得了!」
捲髮黃毛不再管他,繼續分發,剜菜少的一勺,多半碗,多的兩勺,滿滿一碗。
分着分着,估摸着不夠分,分量少了些。
最後打飯的是小柔,只剩碗底一點點。
捲髮黃毛看着小柔碗里的那一點點,氣的再次罵大壯:
「天殺的混小子,本來剛剛好的,被他搶的不夠了。」
轉而對小柔滿懷歉意道:「乖,晚上給你補上。」
當然『補』多數是句空話,晚上基本又將是如此。偶爾也會先給他舀上一大碗,前提捲髮黃毛沒忙忘掉。
很多時候,不見到人,想不起這事,見到人時――晚了!
都餓極了,咕咚,哧溜,狼吞虎咽,一室的吞咽聲。
唯獨小柔在角落裡,一小點一小點的喝着,似乎慢點吃,就能飽。
再慢也有吃完的時候,小柔低頭舔着碗底,依然是餓,下午怎麼過呀!
又是一個難過的下午,活着是如此的艱難,飢餓就是那蝕骨的蛆。
猛然間傳來驚喜的聲音:「小柔原來你在這兒,讓我一頓好找。」
面前突然就伸過來一隻手,嚇小柔一跳,手裡有一小塊糖,差不多是一塊的六分之一。
小柔抬頭,眼前出現一張燦爛的笑臉,他乾淨的不像是這裡的孩子,聲音如天籟:
「看什麼看,快吃吧!別被大壯看見搶去。」
然後又輕輕拿過小柔的碗,輕輕的將自己碗里的粥倒進去 ,差不多有四分之一碗。
小柔接過糖含在嘴裏,眼淚不爭氣的流出來。
小柔趕緊捂住眼睛,悄悄擦去眼淚,不能讓人知道自己哭了。
糖真甜,甜得不僅是嘴,更是心。他想說謝謝,又覺謝字太輕,沒有實際意義。
記在心裏,若是不死!若是可能!若是有機會!為他自己可以豁出去一切!哪怕是性命!
因為有他相幫,自己依然掙扎着活着,明天的明天也許會好起來,雖然只是也許,僅僅只是一點點的希望,畢竟是有希望的。
小柔吞了幾口化的糖水,又把糖吐出來,緊緊的攥在手裡。
「小柔」小梅妖蹦蹦噠噠來到跟前。
「呀!怪胎,你也在這裡!」
被稱為怪胎的小孩微微一笑:「找小柔幹嘛?」
小梅妖調皮的一歪頭,做了個鬼臉嘻嘻一笑:「秘密,不告訴你。」
接着拽起小柔:「去那邊。」
「哎!別拽,怪哥哥,小梅妖你……」
小柔掙扎着不停的回頭望。
怪哥哥擺擺手:「去吧!去吧!完事回來,等你!」
倆人走了並沒多遠,小柔原來所在地本來就偏,沒什麼人,小梅妖回頭看看她口裡的怪胎一眼,感覺距離差不多了。
站定鬆開拽小柔的手,獻寶似的伸出另一隻手:「給」
小柔定睛一看,竟然是糖,目瞪口呆,說話都不利索了:「你,你,你,那,那,弄的。」
大家都知道這是稀有物,怪哥哥能弄到不奇怪,以前他用稀奇古怪的東西換到過。
除了他,除了節日善慈堂發的,別人從沒有弄到過。
小梅妖翻了個白眼:「當然是撿了怪胎的!快吃吧,管辣么多。」
小柔沒有拿,把她的手攥上,認真的看着她哽咽道:
「傻瓜,好不容易撿的,你還來分給我!我怎能要?」
小梅妖急了:「我吃過了,你以為我不吃就給你,想的美!」
小梅妖嘿嘿一笑,陰謀得逞的樣子:「這是我吃過後吐出來的,怎麼?嫌棄嗎?」